一部《論語》,最為後世讀書人所津津樂道者,就在孔子與弟子們師生言志時,曾點提出的「風乎舞雩,詠而歸」,被後世儒學者推闡成「舞雩氣象」,而朝鮮大儒李穡更以之作為建構東方人文的重要質素之一。就教育傳承與創發而言,孔門的風詠成春,應是最佳典範了。生生不息的人文氣象,自在從容,誠摯而愉悅動人。
參與人言大樓B1的整修工程,帶著這麼一個可以構築教育夢想的心情,從一次又一次的院級空間會議到校級規劃會議,就在不斷地說服、溝通、實地履勘與藍圖修正中不斷來回。記得當打通工程即將完成時,偶然遇到彭志峰老師,帶我走進豁然開朗的B1,感覺到陽光進來了,清風穿梭而過,腦海中不禁浮現出「風詠成春」的景象。帶著這樣的心情,開始在心中展開一場游藝空間的詩想,構設著一個可以融攝風起雲湧、行雲流水、晨曦夕暉與觸手成春的詩性空間。
從《易經.乾卦》的「雲行雨施,品物流形」,帶出了陶淵明的停雲時雨、園柯新榮與息鳥好聲。可以有郭璞的「雲生樑棟間,風出窗戶裡」,以及王維「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」、「不知棟裡雲,去作人間雨」的自在流行。而李白的「雲想衣裳花想容,春風拂檻露華濃」,固然已被援引成「雲想臺灣」的文創人才培育計劃,也還有蘇東坡「行雲流水」、「胸有成竹」的創作發想,有辛棄疾「回首叫雲飛起」的潚脫豪放。更何況,不論是朱熹〈觀書有感〉的「半畝方塘一鑑開,天光雲影共徘徊。問渠那得清如許?為有源頭活水來。」抑或是翁森〈四時讀書樂.春〉的「山光照檻水繞廊,舞雩歸詠春風香。好鳥枝頭亦朋友,落花水面皆文章。蹉跎莫遣韶光老,人生惟有讀書好。讀書之樂樂何如?綠滿窗前草不除。」都可以使閱讀顯得如此生意盎然,而詩意猶如源泉,源源不絕地灌注成古今長河。忍不住想起被形容為「帶著一絲中國文人的清高」的張忠謀,不論如何忙碌,還經常花四、五個小時在閱讀上。透過詩想,人與自然萬象可以如此親近;透過閱讀,企業經營也可以如此溫潤。
每次走過B1,總也會以巡禮的心情,一一重循曾經是教學設備指標的史學影視教室、文學小劇場,如今都已因換裝改名而被抹去,後來者又如何記憶或傳述當年師生所展演的教學故事呢?慢慢地也就更能理解歷史學者的堅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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